芳菲四月与诗东说念主李钢去看花

文/许大立

盛名作者刘震云几日前拍了个视频，精良他中小学时期的趣事：他有个最佳的同学，他俩好到平素一都上茅厕，哪怕一方全无尿意。他说这才是真一又友。初始看了没嗅觉，心想这不外是作者的小幽默。自后细想还的确如斯。比如我和诗东说念主李钢，出门开个会上个茅厕也都要喊到一齐。头次在巴南，这回在荣昌，不是我喊他即是他喊我。东说念主对了，不想上茅厕也作个陪！呵呵，一笑。

一

掐指一算，我和李钢已经意志40年了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文体海浪席卷雠校洞开初期的中国地面，咱们都曾在潮头上用力折腾。他是诗歌凫水儿，彼时在南边某舟师基地一小炮艇上圈套水兵，不知从那儿搞来几麻袋书本，没仗打就蜷在船舱里苦读瞎编，自后果然混得申明鹊起，得了三军、寰宇诗歌奖。我开初写演义后作念体育记者，再自后到重庆晚报编副刊，和他关连更加密切。他这东说念主和一般作者不同，特立独行，踪影潦草，只须有新作，从来不邮寄，都是在中午饭点前躬行送到裁剪部。如今想来这李钢的确有点经济头脑——为保证文稿实时安全投递，松手当年流行的“邮资总付”便利，花两毛钱摆布从江北不雅音桥搭车到报社，蹭一顿有肉有酒的午饭，日后还有丰厚的稿酬，何乐而不为？

不外当时候李钢英俊帅气，咱们副刊部好意思女成灾，他来了众花拱月，就像过节；且副刊部征文束缚，油水浑厚，于是寰球融融乐乐就往奏凯路标的走，那儿有一家宾馆，菜品丰富还相称好意思味。李钢那年（1991）刚刚在我的招引下由写诗改撰散文，难忘其处女作《雪东说念主》照旧发出便好评如潮。建党70周年征文《人命的歌》里最动情的笔墨，是他父亲垂危之际唱起了《新四军军歌》;此文更是从处所到中央，赢得了好几个一等奖和大宗奖金。他自后干脆就弃新诗从散文，以赚取更多的稿费讨夫东说念主心爱并大大改善了活命。从此一发而不能收拾，李钢摇身一酿成了散文寰球。他曾经与傅天琳、莫怀戚等名家频繁进入咱们副刊的各类文体步履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，三日不见如隔一生。不外当时咱们年青肾功能深广，莽撞很少一都约尿，倒是束缚约烟，开会屁股刚坐定，一包烟就给他扔畴昔了，于是浊浪排空，于是吐露心腹，于是唇枪激辩……一个创意或者一个谋划也就在淆乱的场所里降生了。

二

这次川渝作者“深入活命，扎根东说念主民”古佛山——说念林沟笔会，重庆有五个限额，我约了他的感奋门生冯茜，忽然猜度了他。春天来了，该出来走走了。老一又友好长工夫没在一都吸烟喝酒了，怪想念的。这些年嗅觉他很少出来往来，以为他有病，但又不知究竟。心里忽然有一种念念念，油然则生，想见见他聊聊天。我跟冯茜一说，记忆冯茜就给他说了，他很清凉地答理了。不外古稀之年的他，当年的神色万丈与风骚超脱已不复存在，仅仅白首依旧倔强地翩翩地飘在头顶；当年嗜之如命的烟，你递畴昔，他果然摆手婉谢，决绝而干脆。这让我有点讶异。作者里有许多吸烟的，比如黄济东说念主，不错说烟即是他的命，只须醒着，手上便烟草缭绕，从早到晚，不啻不歇；还显示说每年体检，医师都说他的肺澄清澄清的。我很惊诧，齐人好猎淤积的尼古丁那儿去了？还有那位吐露心腹的张华，也老是烟不离手，天然英年早逝，但外传病灶也不在肺上。

寰球去古佛山采茶，山沟里的茶树即刻就被手舞足蹈的作者们掐了嫩尖摘了嫩叶。忽然认为茶树很苦，刚绽出来的嫩芽你就给我掐了，你们这些东说念主作念个秀也不琢磨我茶树的感受？我和李钢站在一旁打望，咱们这个年龄早已对这一切熟视无睹。我给他们拍照，把欢笑的时光发到抖音和微视频，还有一又友圈。

招引无数看客的是古佛山漫天盖地的花。俗语说桃三李四，不知是说着花呢照旧后果。不外“阳春三月冻桐花”，是我当知青时从老农民那里学来的。农历三月桐树着花，春寒相继而至，这是农东说念主熟知的千年法令，古佛山方滋未艾的桐子花，原本不是为旅客而开，而是桐树本大众命的需要。寒潮过了，百花谢了，桐果子就结下了。可点灯作念火炬、可刷木桶木船的桐油也就丰充了。

在白黄二色泛滥的山坡上，诗东说念主冯茜和罗晓红疯魔般地狂拍相片，女东说念主花和天然花如胶投漆，分不清孰是孰非。与李钢谈天中忽然收到知己廖伟发来的短诗。读后大恸。原本他的外婆六岁就嫁到了古佛山下（童养媳），不外当时莫得古佛山，只须三层岩，也莫得桃红李白满树似锦，只须深山老林野兽出没。更有甚者，他外婆的哥哥几岁年事竟然误死在亲东说念主的猎枪之下……在惊诧无言之后我理了理念念绪，原本如今看起来山不高路不险，早已被东说念主类收拣到井井有条翠绕珠围的古佛山，百年前果然是野兽出没荒无东说念主烟的蛮荒之地。确切天翻地覆换了东说念主间。

三

与古佛山仅一箭之距的寰宇文物保护单元四川省泸县屈氏庄园，我看到的却是另一番驰魂宕魄的历史。高峻的围墙内部有深深的庭院、无数的宝物和尘封的故事，印象最深远的莫过于好意思女解释员的这句话：此园曾占地60亩，是仅次于四川大邑县刘文彩田主庄园的又一个田主庄园。天府之土，富裕之地，深宅大院，不计其数。我去过刘文彩大邑庄园，还进入四川省作协演义写稿班，在内部住了三个月。省内堪比刘文彩庄园的，应该未几。她能说出这么的话，从根柢上指明了屈氏庄园在四川省的重量。说的确话，十米高墙和三座突兀而立的冲天碉楼，让我顿时有种孤陋寡闻且重逢恨晚之感。它和重庆近在目下，我得志走遍寰宇却不清醒它的存在，内心有一种内省式的汗下。

我身边的李钢，也在久久遥望庄园拐角处那几座碉楼，遥望碉楼上数不清的弹孔，那是摆脱军攻打负嵎抗争的国民党残匪留住的。“当年苦战急，弹洞前村壁。装点此关山，今朝更悦目。”有东说念主在朗读主席诗词。李钢脸色凝重，仰视良久，超逸的白首在阳光下显得非常晶莹彻亮。他是在构念念新作，照旧在试吃我方的父亲——一位新四军老兵临终时唱的那首军歌？

（作者系重庆新闻媒体作协名誉主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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